人类能否摆脱资本统治的“历史惯性”?
站在全球化的制高点上回望历史,全球化的百年激荡史充分展示了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发展的历程。透过历史的风云,遵循资本主义发展的轨迹,我们发现,资本主义“进化”到今天,仍然顽强地维持着“资本”的逻辑。那么,人类能够跳出以资本统治为圭臬的“历史惯性”和“资本逻辑”吗?
资本主义“围城”内的声音
苏东剧变后,西方许多思想家加入批判家的行列,他们中许多人把资本主义当作一个整体摆在受审席上。西方著名的解构主义大师德里达罗列出资本主义的十大弊端,如当今资本主义世界的失业是一种预谋(为了最大利润而追求新市场、新技术和新全球竞争)的新失调、对无家可归的公民参与民主的权利的大量剥夺预示了“一种国界和身份的新经验”、黑手党和贩毒集团日益蔓延、国际机构受到资本主义世界的操纵等。
令人称奇的是,就连资本主义最坚决的捍卫者布热津斯基也列举出美国面临的20个严重的难题,诸如债台高筑、贸易赤字、低储蓄和投资、缺乏工业竞争力、生产率增长速度低、不合格的医疗保健制度、低质量的中等教育、日益恶化的基础设施和城市衰败现象、贪婪的富有阶级、日益加深的种族和贫困问题、广泛的犯罪和暴力行为、视觉媒体大规模传播道德败坏的世风、公民意识下降、制造分裂的多元文化抬头、日益弥漫的精神空虚感等。
不管德里达和布热津斯基的主观动机如何,他们的“实话实说”本身就足以让人关注。有意思的是,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福山曾于1989年写下了《历史的终结》一书,把苏东剧变看作共产主义历史的终结,认为资本主义制度将遍及全球。1991年他又写了《历史的终结和最后的人》一书,他想当共产主义“终结”的历史见证者,似乎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命运的结论已经失效。他的“历史终结论”曾引起左翼学者的激烈批评。
其实,从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来看,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替代进程才刚刚开始,社会主义实现这一恢宏的历史活剧才刚刚拉开序幕。把起点当作终点、序幕当成谢幕,这是福山的错觉。但岁月轮回,福山在2000年5月出版的《时代》周刊上发表了一篇名为《社会主义会卷土重来吗?》的文章,并且对这个问题作出部分肯定的回答:
“如果社会主义意味着一种政府控制大部分经济并对财富进行再分配以造成社会平等的政治和经济制度,那么我认为有把握说它在下一代的任何时候卷土重来的可能性近乎于零。但是,为弱者的利益和边缘者的利益而制约财富的权力的平等主义政治冲动,则仍然很强,正在卷土重来。有充分理由认为这种冲动不会导致新的激进团体获得政权并实施系统的政治议程。尽管如此,在设法影响事件走向的过程中,全球左派可以发明一种全新的治理形式,其作用将是对多国公司和为之服务的政府的一种强有力制动装置。”这种观点为社会主义留下的空间并不大,但是,像福山这样著名的现存体制的辩护者也承认,社会主义在全球化时代非但不会消失,反而还会以新的形式存在和发展,确实是令人深思的。
“共识不能来自华盛顿”
近年来,作为与全球化共谋的新自由主义越来越受到质疑。新自由主义的另一个名字是“华盛顿共识”。“华盛顿共识”是指上世纪80年代以来,设在华盛顿的美国政府、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共同形成的主要针对发展中国家和“转型”国家的政策,其中心内容不仅包括“自由化”、“市场化”和“私有化”,不要国家干预和政府调控,使各种生产要素在全球完全自由流动的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还包括过分迷信市场、要把所有一切都推向市场的“市场原教旨主义”,鼓吹生存竞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胜者通吃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以及被称作“围绕金色自我跳舞”的极端个人主义化的社会倾向。由于这些思想秉承了亚当?斯密自由竞争的经济思想,与西方自由主义传统一脉相承,所以人们将“华盛顿共识”称为“新自由主义的政策宣言”。但是,新自由主义的内在逻辑使其受到了日益广泛的批评。
著名左翼理论家、《新左派评论》主编佩里?安德森认为:“新自由主义在当代已经确立了霸权地位,过去十年最重要的方面可以简单地确定为新自由主义在事实上的巩固和普遍蔓延。”美国著名左翼思想家、反新自由主义的斗士诺姆?乔姆斯基在《新自由主义和全球秩序》一书中,不仅揭示了美国新自由主义是如何反市场经济、反自由、民主和人权,如何将国家与垄断企业一体化,成为一种压迫多数人、剥夺多数人利益的暴力机构,而且有力地揭示了美国的新自由主义是如何实行国际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他在书中把法西斯主义和新自由主义统称为“毫不留情的资本主义”,而且特别强调新自由主义是“真正”的毫不留情的资本主义。法国巴黎“全球化观察”组织主席苏珊?乔治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新自由主义并不是人类的一种自然状态,它是能够被挑战和被替代的,因为它自己的失败将要求这一点。”
美国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于1998年1月首次提出“后华盛顿共识”,用其他共识取代“华盛顿共识”、超越“华盛顿共识”。他说:“往好里说,它(华盛顿共识)是不完全的,往坏里说,它是误导的。”
1999年5月,他从亚洲危机中得出了引人注目的结论,并且为“后华盛顿共识”辩护:“如果没有强大的金融体制---国家的主要任务就是建立和维护它,就很难有效地调动储蓄收入,利用资本。如果经济不具有真正的竞争力,自由贸易和自由化的优势就消失在‘寻租’中,而且也不能朝着创造财富的方向发展。”近年来拉美一些国家的经济危机已经昭示了新自由主义改革的严重后果,从一个侧面表明,对于后发展国家来说,“共识不能来自华盛顿”。
仿佛为“共识不能来自华盛顿”提供新的佐证,2004年6月,曾任《时代》周刊报道编辑、现为美国高盛公司咨询顾问的雷默发表了《北京共识》一文,用于指称中国经验及其普世意义。“北京共识”的提法未必准确,但从“华盛顿共识”到“后华盛顿共识”再到“北京共识”,表明“华盛顿共识”正不断遭遇新的挑战。美国学者罗伯特?迈克杰斯尼在为乔姆斯基《新自由主义和全球秩序》一书所写的导言中说:“不是没有更好的状态代替目前的状态,而是根本没有尝试去寻求更好的状态。”寻求新的、更好的状态成为一种方向、一种期待。
全球资本主义的替代方案
由此观之,经济全球化的推进,新自由主义的推波助澜,并没有消解马克思提出的“两个必然”的基本结论。我们看到,苏联解体后,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并不太平,为争夺地区主导权,领土纷争、民族战争、战祸战乱一直不断,世界格局向多极化发展。资本主义之间的矛盾,特别是美、日、欧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演变后的俄罗斯正重温旧梦,意欲与西方争夺东欧。从2000年开始,美国利用它的军事力量和对世界金融体系及能源的控制,把危机的负担转嫁给了其他国家,由此不仅加剧了一些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危机,而且加剧了美国与日本、欧盟等资本主义势力在IT行业、航空业、军事等领域的竞争。西方世界凭借其技术和资本的优势,仰仗跨国公司的强大,在全球化浪潮中获取巨大利益,广大发展中国家在全球化进程中处于明显的不利地位,说明南北矛盾是帝国主义与殖民地之间矛盾的继续。布什政府寻求将北约高昂的军费开支强加给其盟友,启动了星球大战计划,并设法把拒不签署《京都议定书》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的代价转嫁给全世界,由此引发了世界范围内对遍及全球的霸权力量抗议活动的扩大和升级。
在拉丁美洲,委内瑞拉率先挑战美国并采取了国家独立的立场。在欧洲,德国寻求发展独立的军事力量,并巩固单一货币集团。在东方,中国、俄罗斯签署了一个建立在反“国家导弹防御体系(NMD)”基础上的友好协定,上海六国组织缔结了一个安全条约。可见,经济全球化没有消解资本主义的各种矛盾,正如《全球化陷阱》的作者所说:在卡尔?马克思逝世113年以后,资本主义再度驶入这位革命的经济学家为他那个时代所正确描述的那个中心方向上。
从当下来看,高科技引发全球化在更深、更广程度上的扩展,以及反全球化思潮的跟进,将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命运产生复杂而深远的影响。一方面,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仍将长期共存,“一球两制”的格局不会从根本上改变。社会主义不会“速胜”,社会主义在世界范围内对资本主义的最终替代是一个长期、复杂的过程。资本主义也不会“速亡”,相反还有很强的扩展能力和发展潜力。
另一方面,我们也要看到,全球化的每一步发展所带来的生产力的高度发达和高度社会化,更新的科学技术和利用知识资源的均等化,社会财富泉水般的充分涌流,更深更广的社会普遍联系和人在生产过程中的自由度的增强,这些都为实现马克思所设想的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基础上的“自由人联合体”准备着物质基础。这表明,全球化的新发展,使当代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更近了,而不是更远。过去通常认为,似乎只有资本主义生产力停滞,才更有利于实现社会主义,这实在是一种误解。按照唯物史观,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历史必然性,最终由全球化所导引的生产力的发达程度所决定。资本主义愈是发展,愈是有利于实现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制度将在它的高度发展中趋于灭亡。尽管资本主义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从更广阔的历史时空看,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归宿。
这就意味着,全球化虽源于资本主义但终于社会主义。在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和社会主义领航的全球化之间,没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因为从马克思主义视域来看,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是同义语)是世界历史性的事业,是全球性的事业。社会主义领航的全球化是对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的扬弃、超越和最终替代。但由于目前社会主义国家较之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无论在数量和经济发展水平方面尚处于弱势地位,决定了社会主义领航的全球化的实现是一个历史发展过程,我们当然宁肯把这一历史过程估计得长些、重些。
1.有人说:“经济全球化就是全球资本主义”,你认同这一论断吗?为什么?如何看待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和社会主义领航的全球化之间的关系?
2.你认为人类能否最终摆脱资本统治的“历史惯性”?结合本案例谈谈你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未来发展趋势的看法。
如何认识当代资本主义经济政治的新变化及其原因和实质?如何面对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把握资本主义的未来发展趋势?如何看待经济全球化的实质及其发展趋势?这是马克思主义必须作出科学回答的新问题。本案例立足于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社会主义的发展状况和新自由主义面临的种种责难、困境,以不容置疑的客观事实说明马克思提出的“两个必然”思想并没有过时。尽管经济全球化所带来的消极后果,会制约甚至破坏社会主义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会对社会主义国家经济持续、稳定、健康发展带来严重后果,但源于资本主义的经济全球化在高科技的助推下的新发展,归根结底,使当代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更近了,而不是更远了。可以说,经济全球化愈是发展,资本主义愈是发展,愈是有利于在全球范围内实现社会主义。实践已经证明并必将继续证明,在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和社会主义领航的全球化之间,没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社会主义领航的全球化是对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的扬弃、超越和最终替代。尽管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由于经济全球化的助推,资本主义在生产资料所有制形式、劳资关系和分配关系、社会阶层和阶级结构、经济调节机制和经济危机形态以及政治制度等方面都发生新的变化,但这些变化终究是在资本主义制度框架内的变化,并不意味着资本主义必然为社会主义所取代,但这不意味着资本主义社会会在短期内灭亡。社会主义不会“速胜”,社会主义在世界范围内对资本主义的最终替代是一个长期、复杂的过程。
尽管人类跳出以资本统治违为圭臬的“历史惯性”和“资本逻辑”是一个曲折、漫长的过程,但必然是历史的最终走向。社会主义领航的全球化必将引领人类社会的未来发展方向。